太阳看够了笑话,往西走了。变凉的小风开始跑来讽刺他们。
三个人都看出来了,他们已经无能为力。需要决定的是守在这里等待还是步行去场部叫拖车。
场部离这儿一百多里,中间没有村落,也几乎没有人烟因而就没有路。离天黑不远了。能在荒野里夜行找到场部的,只有老孙头。老孙头是来当向导或是搭车的,怎么也不能让他一人去。黑土地想。或者老孙头带小洋伞去,或者他和小洋伞去,或者三人一齐去,或者三人都在这儿等,啥时碰见人啥时算。而这几种办法都不太妥当。
后来老孙头说:“听我的,我闭眼也能找到你们场部,明天头晌就能回来。你们晚上千万预备点火!”他的话是不能变的,说完就走,连一点商量的余地也不留。
黑土地和小洋伞只好感动地把带的窝头给老孙头带上两个,还有两条烤小鱼。
老孙头往东走,身影隐没在远处的芦苇丛里时,太阳也就接近西边的地平线了。血红血红的彩霞涂染着辽远的天边和整个空阔的荒野。陷下去的汽车和漫上来的水都成了暗红色。在这寂寞凄凉看不见人烟的天涯荒野,要是一个人看夕阳该有多么伤感,会产生世界末日来临那样悲哀感觉的。老孙头是多坚强的一个人啊,他竟能孤独地在荒野里看许多年所有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