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开始下降,一座座高大的装卸桥,一排排整齐的集装箱和一堆堆小山似的散货出现在城市天际线尽头。巴尔的摩警局的总部大楼立于中央片区,邻近内港,空气中飘浮的腥臭味却远不如东部港区那般刺鼻。远处码头上的机器工人正忙着装卸煤炭和铁砂,更遥远的城南天空时不时亮起一道道蓝色光轨—那是往返于地球与各殖民地之间的货运飞船—一条光轨往往尚未消散,另一条就接踵而至,当亮光升入深空,澄澈的郊区天空便布满了泪痕般的云烟轨迹。
出租车在警局总部大楼前停下。休下了车,高空中流通的新鲜空气令他心神一振。他通过楼顶停车场的电梯进了警局。每当电梯下沉一尺,尖叫、呵斥和嘈杂人声便逼近一分。
警局不比医院。在医院里,一切都是安宁、静默的,几乎没有大声喧哗,也无大吼大叫,只是某些时候,病房里偶尔传出几声啜泣、几阵哀号、几道呻吟和几句生离死别的绝望低语。但这里是警局。巴尔的摩的警局里永远少不了警察,更永远少不了罪犯。在警局里,威胁和恐吓是家常便饭,而空气中的污言秽语往往是双向的—既从警察的胸腔和痰液中钻出,也顺着罪犯的唾沫星子流溢。在这个大大的、看似庄严的暴力机关里,冷硬的拳头线条和贲起的肌肉轮廓才是话语的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