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一朵给你来电话。一位漂泊者,从撒哈拉沙漠那边过来,晚上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你知道那漂泊者,他叫徐客,一个纯正的西北汉子,留一组漂亮的小胡子,一部活本简易小百科全书,已经不止一次来柞城,据说这两年迷上了柞城猛犸象和石人的考古发现。不过你更愿意相信,徐客迷上的,不仅有遥遥七万年前的第四纪冰川文化,最主要的,还是来自他眼前摇曳生姿、活色生香的丽人,蒋一朵。
柞城流域是无垠辽阔的北方平原深处一道蚯蚓状的皱褶。它卑微并蠕虫般的性情更仿佛脱胎于江南泽湖,在北方太多豪放、磅礴的传奇记载中,它的踪影支离模糊几乎无法串成一段有头有尾的线状历史。
浩荡干燥的季风多少年来不停地撕扯着这片干涸平原表层上日趋蜕化的植被,吸纳着日渐稀薄的水分;缺乏剧烈起伏的地脉如同一个巨大的温顺躬起的脊背,承接着连绵不绝的掠夺。庞杂的自然林带和星罗棋布的草场浑然天成,却不堪连年饥渴与黑色风沙的袭扰逐渐走向萎缩,于是,柞城裸露出它褐色的河床,两岸的丘陵与碱沟越发显得萧索光秃。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自然风景的衰败却给这片流域带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事件。
传说一个早春的日子,流域附近薄雾微漫,昨夜一场浩荡春风使南岭河流附近的风景发生了一些奇妙改变。在南岭深处一座缓坡下的河边,捕鱼老翁从临时搭建的茅草棚里逃离出来,因为他发觉自己的茅草棚已为春风所破。之前,一夜的劳作让他在黎明时分支撑不住睡意,倒在茅草屋里小睡了一会儿,但是他很快就被风的嘶嗥和草棚的剧烈震荡惊醒了。渔翁的神情有些仓皇,渔翁手里依然拿着他的斗笠,额顶稀疏的发缕像尘灰一样被风卷起。他有些失魂落魄地一路跑到河床高处,喘息未定,不远处岭间一道山坡上的景象又让他目瞪口呆!大风吹弯吹折了山坡上干枯的荆棘树丛,里面赫然现出许多造型简略却神态各异的石人塑像!石人在摇动的树影间时隐时现,它们近似鬼魅般的状态居然招惹来几只觅食的狼犬,狼犬们煞有介事地游荡在石人附近,观望着、低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