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相逢骨肉情,一朝分袂泪俱倾。
骊驹唱罢劳魂梦,人在长亭共短亭。
且说刘奇一路夜住晓行,饥餐渴饮,不一日来到山东故乡。那知去年这场大风大雨,黄河泛滥,张秋村镇,尽皆漂溺,人畜庐舍,荡尽无遗。举目遥望时,几十里田地,绝无人烟。刘奇无处投奔,只得寄食旅店。思想欲将骸骨埋葬于此,却又无处依栖,何以营生?须寻了个着落之处,然后举事。遂往各处市镇乡村,访问亲旧,一无所有。住了月余,这三两银子盘费将尽,心下着忙:“若用完了这银子,就难行动了。不如原往河西务去,求恩人一搭空地,埋了骨殖,倚傍在彼处,还是个长策。”算还店钱,上了牲口,星夜赶来。
到了刘公门首,下了牲口看时,只见刘方正在店中,手里拿着一本书儿,在那里观看。刘奇叫了一声:“兄弟,公公、妈妈一向好么?”刘方抬头看时,却是刘奇。把书撇下,忙来接住牲口,牵入家中,卸了行李,作揖道:“爹妈日夜在此念兄,来得正好。”一齐走入堂中。刘公夫妇看见,喜从天降,便道:“官人,想杀我也!”刘奇上前,倒身下拜,刘公还礼不迭。见罢,问道:“尊人之事,想已毕了?”刘奇细细泣诉前因,又道:“某故乡已无处容身,今复携骸骨而来,欲求一搭余地葬埋,就拜公公为父,依傍于此,朝夕奉侍,不知尊意允否?”刘公道:“空地尽有,任凭取择。但为父子,恐不敢当。”刘奇道:“若公公不屑以某为子,便是不允之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