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会,他突然瞪大眼睛对古况说:“我给您吹一曲笛子吧?”似乎他这样做了,就能表明个好态度,有助于对自己从轻。古况在心里笑,别说自己是全队说话最没分量的人,就是张少安,也莫能奈何。据有经验的老同志讲,像桑明这种情况,因为是持工具、入室、团伙作案,每起从轻判三年,四起案件合并执行,总刑期也不会低于十年——与桑明想的十五天是如何的天差地别啊——打死他都想不到。
桑明的讨好,纯粹出于自发,他是把自己放在低位的,类似哀求;而冯明辉的讨好就不那么简单了,细细分析,这家伙似乎有着一种把他看透之后凌驾于他之上的自信和气势,即使语调低三下四,也只是一种伪装。
半夜里,他突然听到金属磕碰的窸窸窣窣声。
当时他正做着一个无比热烈的梦,这种梦的特征是它会让你在它的情境里陷得很深,甚至你已经有一缕意识开始呼唤自己必须醒来,它仍拉着你紧紧不放。毕竟心里惦记着一些事情,他狠狠劲,终于挣扎着睁开眼皮,甚至不知道是意识还是潜意识给了他这股力量。虽只那么一瞬,他还是想回味一下梦境,但引起他那么强烈又真实情感的“事情”转瞬即忘,只感到身上有一些酸疼,似乎刚刚用过很大的力气。也就是此刻,他彻底醒了,意识把他完全真切地抛掷到现实环境中,顷刻间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